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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言
2018年“非洲猪瘟”进入东亚地区，8月1日疫情在辽宁省沈阳市首次发生，随后在中国多地爆发。非洲猪瘟传染性强、病畜死亡率高，几乎达到100%。广东省同样不例外，自2018年12月珠海市香洲区主动排查出第一起“非洲猪瘟”疫情后，受感染生猪均采取直接死亡和扑杀方式，这导致了生猪存栏量大幅下降和养殖场的巨大损失。疫情发生后，养殖场（户）恐慌心理加剧，导致很多地区快速抛售存栏猪，很多地方出栏的育肥猪重量只有90-95千克，个别地方还不足90千克。种猪的减少使得后续供种能力严重受创，猪苗、猪价、饲料等相关产业端同时也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截至2019年上半年，广东全省生猪存栏同比整体都有所下降，其中以茂名为首的粤西区域受疫病影响较大，降幅在50%以上，韶关地区感染病例最少，降幅在10%左右。
本文通过梳理广东省非洲猪瘟疫情现状，以实践调查和案例探讨方式，分析广东生猪养殖户在现今养猪宏观环境的看法和受影响情况，选取两家养殖场进行深入了解，总结非洲猪瘟下广东省生猪产业问题，以期为养猪产业发展提供科学有效的政策建议。
2、养殖场基本情况
为考察非洲猪瘟对养殖户生产及污染处理带来的实际影响，本文通过走访调研、案例探讨和问卷资料统计方式分析广东生猪养殖场面对的生产选择，以微观角度进行研究验证。笔者所在课题组2019、2020、2021年先后两次对广州市南沙区和佛山市顺德区的养殖场进行了实地走访，在此期间借助广东省畜牧兽医部门组织生猪养殖场场主培训的机会，对养殖户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内容包括养殖场场主信息、生猪养殖基本信息、养殖技术与环境规制，以及生猪防疫与扑杀等），共计收集各类规模生猪养殖场问卷60份，其中信息完整的有效问卷共计54份，问卷有效率为90%。
在收集样本中，养猪场主要来自于广东省茂名市、韶关市、清远市、广州南沙区及佛山顺德区，养殖场主大多为广东籍40-50岁的中年男性，其中最小29岁，最年长70岁，养殖场年收入集中在10万-50万元段，含34家，50万元年收入以上为7家，企业成立时间最早为1992年，最近2017年，从事生猪养殖时间分别为27年和2年，10年左右的养殖场数量居多。通过统计发现，样本以私有企业为主，仅有12家养殖场没有加入生猪组织，77%养殖场均有加入养猪专业合作社、无公害猪肉基地、龙头企业或生猪重点养殖企业、养猪协会等相关组织。除此之外，课题组还调查了养殖场距城镇距离、养殖规模、生猪销售渠道、生猪销售价格、养殖技术培训和养殖保险补贴等基本信息。可以发现，这些养猪场的市场距离94%都集中在30公里以内，主要销售渠道以固定收购商和附近屠宰场为主，在生猪销售价格和养殖技术培训方面，81.5%的养殖企业给出了自家生猪和市场价格差别不大的回答，100%的养殖企业均有参加过养殖技术培训，其中有16.7%参加过1-2次技术培训，83.3%参加过3次以上的培训。87%的养猪场均有购买过生猪养殖保险，在主要险种能繁母猪保险、价格指数保险、重大灾害保险和育肥猪保险的选项中，能繁母猪保险是他们最为重视险种，共有40家养殖场有对其进行购买，这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生猪养殖产业对能繁母猪的重视程度。
根据《中国畜牧业年鉴》中出栏量报告的生猪规模养殖场数量，区间划分为50-99头、100-499头、500-2999头、3000-9999头、10000-50000头及50000头以上。在调研54个生猪养殖场中，100头养殖规模以上共计51家，占比为94.4%，其中100-499头规模7家，500-2999头规模30家，3000-9999头规模10家，10000头规模以上4家。（《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中存栏量在100-1000头区间的养殖场为中等规模，存栏量在30-100头区间的养殖场为小规模）。总的来说，随着散户和小型养殖户的减少，更大规模化、专业化的养殖场已经逐渐成为广东省生猪产业的中流砥柱（图1）。
图1 生猪养殖规模（单位：户）
3、非洲猪瘟疫情的影响
在“生猪防疫与扑杀”部分，问卷共设计了16个相关问题，其中，最为关注的非洲猪瘟调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对非洲猪瘟疫情的了解程度。问题包括：近期非洲猪瘟是否对养殖造成了影响？您是否了解非洲猪瘟的危害与防控措施？您是否了解政府宣传的非洲猪瘟处理办法？在所得回答中，大部分养殖场主均承认非洲猪瘟对他们的养殖工作造成了影响，而仅有8家场主认为没有，总体上，基本所有养殖场都有对非洲猪瘟的危害与防控措施有一定了解，这可能源于政府宣传工作的到位。在处理方式中，如图7，隔离病猪、猪舍消毒、求助或上报防疫机构、以及控制知悉人数，掩埋病猪是政府部门宣传的处理方式。隔离病猪和猪舍消毒的做法最为普遍，分别有49和48家，其次为求助或上报防疫机构、以及控制知悉人数，掩埋病猪的做法，约为受调查场主的一半比例。
图2 政府宣传的非洲猪瘟处理（单位：户）
（2）非洲猪瘟的传播路径和预防。问题包括：您是否了解以下非洲猪瘟的传播路径？平时预防猪瘟的措施有哪些？其中，传播路径有虫媒传播、家猪野猪传播、病毒污染的饲料器具、病毒污染后的水源、空气感染。预防措施有严格控制用泔水喂猪、加强饲料管理、加强人员和车辆管理、环境卫生消毒和按规定申报检疫。所得回答中，养殖场主认为非洲猪瘟的传播路径是以虫媒和被病毒污染的饲料、器具为主。非洲猪瘟的预防措施方面，绝大部分养殖场对疫病的预防都采取了多种方式，如表3所示，加强人员和车辆管理、环境卫生消毒最为普遍，有53家和51家，占比为98.1%和94.4%，其次是严格控制用泔水喂猪、加强饲料管理的做法，分别为41和45家，按规定申报检疫的方式相对较少，为32家。通过非洲猪瘟的传播和预防调查来看，疫病出现以来，广东养猪场和政府对其重视程度普遍较高，知识普及和日常消毒工作依然是预防疫病最有效手段。
表1 非洲猪瘟的预防措施（单位：户）
（3）非洲猪瘟的扑杀赔偿。问题包括：您是否知道非洲猪瘟的扑杀赔偿标准？本地非洲猪瘟的扑杀赔偿标准是多少元？您认为这个补偿标准怎么样？表4反映了扑杀赔偿知晓情况和补偿标准合理程度的统计情况。70.4%的养殖场主对于非洲猪瘟的扑杀赔偿表情知情，而剩余16个场主则表示没有了解过，这可能由于这些养殖场未曾出现因疫病而扑杀生猪的情况。在补偿标准一栏中，有了解过扑杀赔偿标准的养殖户对于补偿标准的看法分为了低、较低、一般和比较合理的选项，认为补偿标准低、较低和比较合理均是8家，另外14个养殖户认为补偿标准一般。此外，我们对补偿金额也进行了统计，在研究样本中，补偿标准主要集中在300元-1200元区间，根据广东不同地区情况，1200元、800元、500元、300元对应不同种类猪，大部分地区标准以母猪1200元/头，肥猪800元/头为主。
表2 非洲猪瘟的扑杀赔偿情况（单位：户）
4、访谈案例
1、佛山市某区XX农场
XX农场位于佛山市某区“菜篮子”基地东村，该村位于某镇中心城区西北6公里，北临甘竹溪，面积417平方公里，区内有5、6家优秀企业，如佛山市XX食品有限公司、佛山XX有限公司等。XX农场场主在一定养殖经验和资金风口下于1998年开始建猪场，起初养猪的主要动因是该行业所涉及的政府部门较少，主要与环保、土地、农业局等部门打交道。目前，XX农场内的生猪圈舍占地约200亩，工人10余，二层楼房养猪，到访时其生猪存栏约1000多头，猪场旁边还有乌龟和大头鱼的水产养殖产业。根据受访人描述，对于养猪人来说，饲料成本其实是众多养殖成本中占比最高的，由于生猪的养殖周期较长，并且在不同阶段对饲料的需求都非常大，因此资金链的周转率低，这也导致了很多养猪人难以扩大养殖规模。后来场主凭借多年的养殖经验，转为采用水葫芦和酒糟一定比例混合作为部分猪食，基于不用品种的猪对饲料要求不同，场主选择“土杂猪”作为自己养殖的主要品种，这是因为土杂猪长速较慢、品质极佳，不仅能减少养殖的饲料成本，而且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市场猪价格波动带来的风险，XX农场的生猪主要通过屠宰场进行销售，再将猪肉供给XX市。通过访谈得知，广东省政府一直以来都有相关保险补贴政策，每头猪大概20元左右的保费，政府补贴15元，农户自己出5元，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定期参加政府组织的技术培训，国内外市面上的一些疫苗厂家也会邀请养殖户去自己公司参观交流，例如他们曾前往欧洲一家疫苗工厂，在那里，猪场几乎都实现了机械智能化，1000头左右的母猪存栏只有4个左右工人，他认为技术解决劳动力问题，科学科技养猪是未来养猪的大趋势。
由于养殖场环保设备一直运作耗电大，高压臭氧的处理更加耗能，再加上设备的维护费用，加大了农户的养殖成本。场主儿子估计每头猪每年环保成本约为30元。根据场主回忆，环境规制政策初始于2007年，广东省开始要求养猪场通过环评后才可以运营，通过前期整顿，XX区过去部分投诉率高，环保处理不规范的猪场经历了一轮清理淘汰。至2015年后，中央政府颁布《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农业部进一步对生猪养殖产业进行调整，制定了《全国生猪生产发展规划（2016—2020年）》，要求对南方水网地区进行“三区划定”，广东及下设地级市政府相应开始出台相关产业规划，划定生猪禁养区，以在2017年底前搬迁关停禁养区内的猪场为目标。通过访谈得知，XX农场场主在江门市恩平的猪场属于禁养区内，致使损失大概达到6000万左右，而这其中政府环保补贴约1000万，大部分区内小规模的养殖户由于无法承受损失直接退出了养猪行业，目前区内剩下的均是规模较大且有一定资金实力积累的生猪养殖场。
XX农场是近年来广东省珠三角一个私人生猪养殖场变迁的典型案例，受“非洲猪瘟”的影响，本研究所在课题组在实地调研过程中也经历了一定难度，到达XX农场后，课题组每个人都被发了一个口罩，然后进入到一个几平米的消毒室，进行100秒的消毒，除了人员以外，随行车辆也会一并进行消毒。在整个访谈过程中，我们也感受到了养殖场对整个产业环境变动的担忧，近年来，政策不确定性与疫情的双重影响使得生猪养殖产业进入了一个较大的“猪周期”。据了解，过去XX区每年有100000头的出栏任务，XX农场能承担40000头，但环境规制的到来让今年的出栏仅剩几千头，随着周边养殖场的关闭，猪场的未来发展也变得难以预测。
2、广州市XX区XX农场
XX华侨农场位于广东省广州市某区，是国企，主要业务为土地物业经营、生态养殖、农产品销售与配送、农资销售及惠农平台、现代都市农业产业园、城市开发等。主要产品有万珠无公害蔬果、万珠黑珍猪、正安草猪等，是广东省重点生猪养殖基地、广州市菜篮子工程百万头生猪基地之一。XX农场目前养殖生猪面积约200亩，养殖规模逾万头，以养殖瘦肉猪为主，销售的猪种则以仔猪为主，主要销往肇庆。该企业当前生猪养殖规模也比往年略有下降，出栏量从往年的20000余头下降至今年的15000头左右，能繁母猪数也从1200头减少至今年的800头。在成本方面，总成本中占比最高的也是饲料成本，高达70%，环保处理成本占5%，单头养殖成本比行业平均水平略高，为8元/斤，目前该场开始规划用于15层楼房用于专门养猪。由于XX农场企业管理层的经营较为保守，即便市场行情允许企业增加养殖产能和生猪供应，企业并不准备继续扩大养殖规模。
通过访谈了解，随着国家对环境污染处理的越发严格，XX农场在2013年建立了300亩鱼塘用于清理猪粪，2017年又投入500万元建造了20亩的沼气池，规模可容纳养殖1100头母猪。处理原理上，猪粪先经过污水加工厂后流入沼气池，最后进入处理系统，分离后的尿液处理后排入养殖鱼塘。由于沼气池容量大，容易产生安全隐患，据工作人员讲述，他们每天都会对沼气池进行专门检查，以防爆炸。作为主要粤港澳猪肉供应之一，广东省海关也会定期对XX农场进行定期检查。这两年来，他们也明显感觉到了政府环境整顿力度的提高，但受访者还是非常理解环境整顿现阶段的重要性，也表示比较规制效果是有效的，而且这也让他们学习到了更多环保养殖技术，对于环保成本提高，XX农场并不非常敏感，这可能是由于大型养殖场在考虑建厂之初已经对环保有了较为充分的考虑，或者养殖规模足够大。总的来说，尽管是大型国营农场，但他们的生猪养殖也面临着生物安全和环保处理的问题，即受“非洲猪瘟”疫情和环境规制的双重影响。
有别于前文佛山市XX农场，广州市XX农场国营企业的性质决定了他们必须是市场上猪肉的稳定供应来源，这类养殖场在应对环境规制政策以及非洲猪瘟的影响时，有足够能力应对政策变化和重大疫情的冲击（生猪养殖只是该农场业务之一），尽管同样会带来经济损失，但通常可以承受。据了解，XX农场还正在与广西省某重点农企开展合作，共同投资兴建一处“二师兄公寓”，探索楼房养殖项目的可行性，计划将来养殖规模可高达25万头。总的来说，作为国营企业，XX华侨农场承担环保和污染防治的主动性较高，对环保政策的重要性认知程度也较高，因此他们对于未来自身生猪养殖前景还是比较乐观。
5、政策建议
继续管控预防非洲猪瘟疫情。尽管目前非洲猪瘟基本得到了控制，但据生猪产业专家称，该疫病将长期存在，对我国养猪业造成的损失至今仍较大，这两年也推动了猪肉价格的一路上涨，导致养殖户养殖信心不足等问题。因此，为了避免此类疫病的蔓延，养殖户和政府部门都需要在日常生产中保证清洁养殖，养成长期环境卫生消毒的习惯。另外，政府部门也可以考虑适当提高扑杀标准，给与养殖户更多的补偿，更多扶持中小型养猪场的经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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